善待腿肉，求不扒马。

一. 花重锦官城

[上]

嘉佑三年春，临安暴雨不绝。

“……若是寻常之人便也罢了，偏偏你手底下那些又是不安分的……”那少年不过弱冠年纪，蓝地织花锦衣沾了雨水，却愈发显出些肆意不羁的意思来。

那雨下得极大，来往行人无不步履匆匆，唯有这二人撑伞而行，信步悠然。

蓝衣少年见身边那人没答话，不由得急了眼，“哎我说老叶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？！”

他身边那位略高他一头的青年打了个漫不经心的呵欠，“……嗯……有吧。”

少年气得直跳脚，只恨佩剑不在手边，不然非得给这人捅出三四个血窟窿，“呸！好心也给你当成驴肝肺！”接着又摇摇手，“大人大量，不和你计较。哎我跟你说，江湖传闻，王大眼儿在他的……”

“少天。”被喊做是老叶的年轻人咳了一声，“你看看你左手边。”

那蓝衣少年一抬头，正对上一家药铺的牌匾。“中草堂”三个笔力虬劲的金字，端端正正地立在那牌匾上。

“在人家微草的堂口，嚼人家微草掌门的舌根，”那年轻人笑了下，“你是不想安安稳稳地回到楚庭地界儿了？”

黄少天被噎了一下，“……我又在没背后编排他的不是！他不是炼出了那什么，‘活死人，肉白骨’的灵药？闹这么动静，也得让我们在背后八卦一下不是？”

活死人，肉白骨……？

叶修愣了一下。

“江湖传言，这么荒谬的故事，你竟然也信。”他摇头，“你点心也吃过了，茶也喝了，铸剑世家的师傅也给你引荐了，还不赶紧回去？”

“咦……？”黄少天没搭理这逐客令，却是停住了脚步，”老叶，前面就是你们嘉世山庄的地界了吧，那小孩儿是你们的人？这么大雨，怎的连把伞都没有？”

远远看去，那孩子正借着山庄外墙上突出的几片瓦檐躲雨。叶修眼尖，一眼辨识出那孩子身上的粗褐衣裳并非嘉世弟子的装束，“不是我们的人。”他这么说着，却已经迈步朝那小孩儿走了过去。

那小孩儿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，一身衣衫被雨淋了个透湿，这会儿眼见着有人过来，身形有些发僵。

雨幕接天连地，冰冷的水顺着发梢和脸颊脖颈，如小河溪流般灌进衣服里。早春寒雨带着刺骨凉意，他不禁轻轻地打了个哆嗦。

“你家人呢？”

撑着伞的年轻男人走近了，口吻散漫。

“……不知道。”那小孩在叶修的注视下得有些局促，“嗯，等雨停我就离开——”

“这么大雨你能去哪儿啊，我看嘉世山庄也不缺你一张嘴吃饭，老叶你就当积点阴德，给人……嗷！”

叶修收起伞，不轻不重地在黄少天头上敲了下，“嘉世的地盘上，你说话算数吗？”

“不过这话唠说得也挺有道理，”叶修摸了摸下巴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……邱非。”

“小邱非，要不，你就跟我来嘉世？”

“饭管饱，有睡觉的地方，偶尔也会有新衣裳，”叶修蹲下来，摸了摸那孩子潮湿的头发，“你看，还满意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