腿肉赶稿回来，继续摸个鱼。

二. 云霞收夕霏

[中]

“劳您动动尊臀，去把你那鸽子腿儿上的信给取下来，”吴雪峰被那鸽子扑腾的喧杂噪之声扰得烦不胜烦，搁了对账的笔向叶修抱怨，“也没见江湖上还有哪个习武的能懒成你这样。”

叶修躺在廊下打盹，好友的这番话从他耳边过去，似一阵清风般，半点痕迹也不留。他身上落了点桂花，衣服角里还窝着只圆滚滚的狸花猫崽，一人一猫齐齐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，浑没个动弹的意思。

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，叶盟主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，“小邱啊，”他冲廊前刚下了早课的爱徒喊了一声，“替我把那鸽子捉来。”

嘉世山庄养着的信鸽哪里用捉，见邱非伸出手来，立刻很是温顺地停在了他的手腕上。他解下信，又喂了那鸽子一把苞谷，这才放它走了。

叶修接了信，粗粗扫了几眼，“呵，‘霸图城主韩文清广招天下英雄’……？老韩倒是也挺有野心，只是这帖子发来嘉世，是邀我去打秋风呐，还是请我去踢场子呐？”

吴雪峰摇头，“你若是要去，打打秋风就罢了。太不给霸图面子，也让老陶难做不是。”

说起嘉世山庄背后的老东家陶轩，叶修只是笑笑，他起身掸了掸衣上的落花，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，去霸图走一趟也未尝不可。”

“小邱，打点下行李，我们明日就出发。”

次日，天光未醒，嘉世山庄的大门内已驶出了两辆马车。

听闻烟雨坊坊主楚云秀此次也受邀而去，为见好友一面，苏沐橙央叶修携她同往。武林世家虽不如寻常读书人家般有诸多忌讳，可苏沐橙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，与叶修虽是兄妹相称，却也逃不过男女之大防，该避嫌的还是要避。陶轩特意着人给她指了顶轻巧的车子，那车身左侧是用泥金绘了寒山秋叶，右侧却是贴银的雪窗照月。车顶上还缀了些精巧的玉件儿，一路都听得琤琤琮琮之声，响声不绝。

真真是好富丽，好排场。

旁人只道是陶庄主待苏沐橙不薄，苏姑娘却颇是有几分不以为然。

“他只当讨好了我，便合了你的意呢。”她掀开叶修和邱非那车的布帘子，笑盈盈地跳上来，“这么大张旗鼓的，也不怕人看笑话。”

叶修揉了揉她的头发，“你就不怕被人发现，坏了声名？”

武林第一美人笑嘻嘻地坐在邱非身旁，“怕他做甚，难道你也像那陶轩似的，成日尽盼着早些把我嫁出去才好？”

“我只怕若有一日我不在了，你日后恐要遭人欺侮。”叶修叹道。

“有连珠箭在手，我是不怕的。”苏沐橙眨了眨眼，“何况，我还有秀秀呢。”

她口中的那位秀秀，正是烟雨坊坊主，南武林唯一的女掌门，楚云秀。

叶修神色不动，“世事难料。”

他二人像是想起什么，俱是闭口不言。

邱非在一旁听他俩这话不似玩笑，心下一紧。

“若师父远行，”他仰头看向叶修，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和镇定，“弟子定竭尽所能，护得嘉世上下周全。”

苏沐橙一愣，继而忍俊不禁，“邱非，小小年纪，想些什么苦大仇深的呢。”

叶修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下，“偷听长辈说话，罚你回去多加两个时辰的早课。”

马车内区区方寸之地，这二人谈话，哪容得他有自己选择听或不听的道理，可见叶掌门这说辞，纯属强词夺理。

邱非心知自己此言并非童言稚语，但以他现下的武学修为，要护得嘉世上下周全，也确实狂妄了些。

马车驶入霸图内城，依照拜别人家山门的规矩，进入内城，莫说是达官贵戚、武林英豪，都得步行而入，以示尊敬。

苏沐橙早在城外就换进了那辆华贵的车里，这会儿且由叶修装模作样地扶她下来，比肩朝霸图内城的聚义堂行去。

邱非跟在他二人后面，步履沉稳，应对从容，亦是赢得一片称赞。

“不愧是斗神门下，果然好风姿。”

“以老夫看来，那叶秋首徒，年纪虽小，却行止大气，果真大家风范。假以时日，必成大器。”

这些溢美之词，到底几分真心，又和了几分抬举，邱非心里如明镜一般。

毁誉皆不过由人言尔，他心道，我所心神往之者……

霸图聚义堂立于九九八十一级石阶尽头，斗神叶秋拾级而上的背影一如神兵却邪般笔直。

飒飒秋风里，他衣袂猎猎如素面旗帜，傲然而立。

“小邱，”叶盟主回头，“愣什么，上来。”